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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忽然提起裙角朝后退了几步。梁国英见状,一双眼睛徒然睁大。那一瞬间,好似知道女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一般,他脸上的神情迅速龟裂,刹那间满是惊恐与狰狞。“阿宁,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喝,中年男人再也忍不住拔腿冲了过去。然而已经太迟。鲜红色的身影在高台上猛的一闪,随即只听碰的一声大响,脑浆混着血水顷刻间迸溅而出,泼洒在断枝的旗杆之上,红色的身影缓缓倒下,像是一盏被折断的帆在寒日里破败飘零,堪堪落入大君的怀中。那一瞬间,奔跑中的将军猛然止住步伐,嘴里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猛晃了两下,狠狠的栽倒在地。“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注】记忆中清理婉转的歌声复又回荡在耳旁,却再也不是为他而吟唱。或许,从一开始,那带着思慕之意的曲子就不是为他吟唱。从来都不是他,不会是他自此以后,天南地北,阴阳两隔,生死不再相见。作者有话要说:【注】:选自《诗经》。具体哪一篇我忘了 雪地之上,一队足有二十人的轻骑来回穿梭在被无数脚印碾压过的空白上,传令官伸出冻的生硬的五指将手中的马缰一开一合,高声禀报道:“回副将,没有发现草原三王子的踪迹。”“仔细搜过了?”南襄问道。传令官点头道:“刚才属下带着人扫荡王帐的时候,只剩下一堆老弱病残和奴隶,据询问,那三王子从昨夜开始就已经不见踪迹。”南襄蹙眉道:“昨夜?难道是早就被送出去了?”传令官摇了摇头,“属下不甚清楚,不过被我们俘虏的牧民里面,有几个说昨晚在那些流民堆里,有见过草原三王子,不知是不是跟着那堆流民一起”南襄一顿,忽然抽出手中的马鞭狠狠朝地上一甩,喝道:“知道还不快去追!”“副将,如今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那批流民人数众多,我们只带了二十轻骑过来,若是引得他们暴-乱,怕是”南襄厉声道:“怕什么!一堆手无寸铁的废物罢了!若是让殷氏逃出去一个活口,你以为长生殿那位会让咱们活着回去么!追!给我派人去追!”“是,属下这就去办!”“记着,但凡看到十岁以下的幼童,不论男女,全部斩杀,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活口!”传令官楞了一下,忙道:“副将,全部斩杀,会不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不过是些北陆的贱民罢了,有什么可惋惜的。”“是。”接近傍晚的天空泛出一丝微微金黄色,太阳悄悄从云层后面露出了脸,远远望去,大金铺地,关山似铁。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从鼻尖下面缓缓涌动着。梁国英艰难的拄着手中的青铜剑,亦步亦趋走得极为缓慢,等到他终于站定在那道火红的尸体面前,脸上早已经潮湿了一片。他剧烈颤抖的手已经不足以表达此刻内心的动荡,将竟宁从殷卓怀里抱了起来,他像是捧着自己的心一样小心而又谨慎,生怕一使劲儿就会将她惊醒,而后再一次让她从他手中逃到那个男人的怀抱。“阿宁啊二十年了”他撑着艰难的手臂缓缓坐了下来,将她紧紧搂着,那身体还留着仅存的柔软和余温,使他冰冷的身子忍不住想要贴的更紧。二十年前似乎遥远又熟悉的情景又渐渐浮现在了眼前——马鬃琴低沉的声音在雪地上回荡了很远,那年少如清澈芙蓉一样的少女就在他眼前跳着舞,可能是嫌弃他吹弹的有些难听,少女撅着一张嘴,埋怨道:“三哥,我不喜欢马鬃琴的声音,我们来吹埙吧,你吹我来跳,你看,今天的雪落的多好。”他以为她真的是想跟他应景跳一支舞,后来直到北陆的新君出现在他们前方的雪地上,年少的竞宁突然红着脸停了下来,哼起了一支清理婉转的歌。他亲眼看着殷卓走至她身边,笑着将她的手轻轻牵起,在他眼前越走越远。他嘴边的埙还在吟唱,那个愿意合着他曲子的人已经走了。苍劲古老的歌谣悠悠的从中年将军的嘴里溢了而出,像是箜篌在寂静的大殿上煽动着悲凉的思绪。那一瞬间,将军满头的青丝瞬间雪白一片,头上束发的发带在这一刻铮然断开,被风一吹,银丝飘荡,十分悲怆。将士们都垂着首一言不发,早已经昏死过去的殷平忽然缓缓睁开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