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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你驰骋疆场,难道我就必须趴在一个男人怀里哭吗?苏……苏……你这么对我不公平!”

    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只要喊出来,就能留住她。

    可她不敢。

    也不忍心。

    “唐云,把殿下拉开!用什么方法本帅不管!”

    冷峻的将军眯了眯眼睛,喝令。

    “你不要我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先前你都是哄着我玩儿的吗?!”

    “……”

    苏唳雪有些无奈——她这么娇气,动一动就要哭,不哄着玩儿又能做什么呢?

    来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时光怎么浪费都成。

    可眼下没时间了。

    黑沉沉的乌铁枪,需要铁了心来握。

    “殿下,将军眼下实在顾不得许多。您就别为难她了……成不成?”

    唐云在一旁,领命也不是,不领命也不是,只好为难地低低地求。

    “可她,她……”

    二十年修为一朝尽失,现在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能杀了她。

    “殿下,你乃监国公主,当知家国为重。军令如山,您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将军沉声,血与火的威慑力,衬在秋日肃杀的风声中,冷硬如刀,不带一丝温度。

    “我就不听!”

    “你!”

    苏唳雪挥起马鞭,朝南宫离的手直直抽下去。

    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啊!”

    小公主细皮嫩肉的手背上霎时多了一道青紫色的鞭痕,却还咬着牙,死死拽着人不放。

    苏唳雪又挥起第二鞭,唐云赶忙伸手去挡。

    “啊呀!”

    马上人下的是死手,可怜的副将被抽得皮开肉绽,龇牙咧嘴地疼。

    狠心的将军又挥起第三鞭,所有人都挤着眼睛不忍看。

    “阿姐!”

    “公主姐姐!”

    突然,人群中传来两声清脆的童音。

    南宫绒和西西一前一后跑了来,一个抱着南宫离,一个挡在她和苏唳雪之间。

    “讨厌鬼,不许你欺负阿姐!”

    苏唳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个二个……三个的,军威何在?!

    南宫绒还不到十岁,眉目出奇刚烈,一看就是个倔脾气的丫头。

    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女娃娃,心智比姐姐成熟得多,不会感情用事。她转过身对着南宫离,背起手来,小大人似的宣布:“监国大人,太后懿旨——五个字:撒手,滚回来!”

    一个家总会有一个先明白过来的人。

    南宫离期期艾艾地抬头,一眼一眼地望着马上那个整肃而挺拔的身影。

    苏唳雪冷冷地移开了视线,但没再拿起鞭子,也没再吼她。

    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自古多情人不绝,哪个不想长长久久、朝朝暮暮?

    然而,战事既起,就必须做出选择。

    有些事,得她自己想明白。

    小公主瘪瘪嘴,终于放开那墨色的衣角,耷拉下小脑袋,像只委委屈屈的小猫咪,嗫嚅:“将军,对不起,我又给你丢人了……”

    “殿下,你还记得咱们七夕逛却月城,有位花农说的话吗?这世上花朵千千万,白色的芍药花开得最慢,但开好了会最美——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美的那朵芍药花,无可替代。”

    如果这是此生最后一次跟她说情话,她希望不要留遗憾。

    如果,她不是将军就好了。

    相比快刀利刃,她更愿做炎夏时小丫头手中清凉的纸扇,雨雪时肩头遮雨的披风,或是每日途径房门前一株葱茏的山楂树,每年都结出一树又一树酸酸甜甜的果子,让馋嘴的小姑娘糖葫芦吃到甜掉牙。

    南宫离将眼泪抹掉,仰起头,瞪她:“我才不是花!我是这世间最烈的火。疯子,你要是敢死,我就烧光了阎王殿!”

    苏唳雪微微一笑:“小妖怪,这才像你。”

    就像太后逢人常说的,她孙女可不是那糊弄一下便怎么都妥帖的闺阁女儿,别看平日里没轻没重,干点儿啥都乱七八糟,为了跟一河冰水较劲,一急眼连灵力都耗尽了。

    可一旦脾气上来了,敢把天捅个窟窿。

    三日后,战报雪片似的接连飞至白兔城——

    定北军执戟长徐正率十万人与苏唳雪麾下五千金吾卫在南阳郊野的摩天岭会师。

    定北军统帅回归,士气大振,一鼓作气连下十七城。

    定北军在选侯城外遭遇契丹白狼军团和幽州叛军的夹击,损失惨重。

    ……

    选侯城经过半年修复,比之前更加坚牢,而耶律倍跟他那闹着玩儿的弟弟压根儿不是一回事——这匹不世出的草原狼,逼得霍云在雷火弹战阵中粉身碎骨。徐正被他拿铁马弯刀削得只剩半副尸身、一把残枪。而那个傻乎乎崇拜着苏唳雪的小金吾卫也死了。

    神册太后又使出了她惯用的恶毒伎俩,把定北军尸身一个个挑在旗杆上,每天扔一个给狼当口粮……

    先前,选侯城一役,淮南军在外围被幽州军盘了一个月,几乎不存。剑南节度使肖钰被吐蕃牵制着,还时不时受于阗等各路小国滋扰,实在无力抽兵。郭老将军那边也不容乐观,一方面在凉州城一直被契丹压着打,另一方面还得时刻提防回纥异动,自顾不暇。

    他们只能靠自己。

    “人都死了,还要围尸打援,太卑鄙了!”

    大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怎么也找不见苏唳雪。

    李眠关闻声,挽着袖子从伤员点的帐篷里钻出来:“别急,我去薅她。”

    他一个人在羽山下左转右转,踅摸到一家酒庄,跟掌柜的一打听,才知苏唳雪换了便装,正躲在人家酒窖里,拿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地灌自己。他到的时候,人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不顾形象地扑倒在地上,手指深深抠进血土中,颈背佝偻着,头低坠着似乎再也抬不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狂妄的人这副样子——屈辱,愤恨,无能为力。

    “将军,您说过,三十万定北军没一个多余,您现在干嘛?当废物?”

    眼前人脸颊被烈酒烧得红红的,很烫,醉醺醺的抬起眸,眼神迷离地望着他:“兄长,你知道吗?他们都怨我,没一个肯回来看看我。只有你,不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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